第44章
關燈
小
中
大
這天晚上他們什麽也沒有做，兩個人裹著毯子在陽臺上看星星，莫子易縮在駱非的懷裏，看著夜空，眼睛亮亮的。
他說：“你知道嗎，我們身體裏的很多元素，都是曾經大爆炸的時候，那些星辰散落以後組成的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，我們跟天上的星星是一樣的。”
“那我們消失以後，說不定也會被重新組合成其他的東西，分散在不同的地方。”駱非說，“但也可能還會再遇見，或許我們會變成兩片葉子。”
他指了指前方漆黑深遠的山林，聲音像是濃稠夜色裏唯一真實的存在：“就在這片山上，我在這棵樹上，你在那棵樹上，但是風一吹，我們就搖搖晃晃地撞在一起了。”
“嗯，然後我們可能會同時落下，慢慢枯萎，最後變成一陣風，分不清誰是誰。”莫子易迎著夜風深吸一口氣，“就像現在這樣，我們吹在別人的臉上。”
“現在吹著你的這陣風說不定也有故事，它跟你說了嗎？”駱非低下頭問他。
“說了。”莫子易擡起頭看著駱非，“它好像跟我說，現在就是最好的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駱非說。
過去的已經蹉跎，未來的不能擁有，唯獨這一秒才是最好的。
第二天吃過早飯，駱非開車帶莫子易回了市區。
一路上兩個人沒怎麽說話，大概是知道分別在即，說什麽也沒用，沈默才是抑制情緒最好的態度。
到了莫子易的小區，駱非終於開口，嗓音有些發啞，他說：“我送你上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莫子易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。
他沒辦法拒絕。
兩人上了電梯，看著數字一個個地往上加，駱非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，只覺得好像整個人悶抑沈重，心臟跳動時都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疼痛。
走到門前，莫子易擡起頭，烏黑的眼睛裏是駱非不敢直視的平靜：“我進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空氣靜得讓人發慌，莫子易按密碼時的滴滴聲顯得格外刺耳。
直至關上門，他們都沒有再對視一眼，沒有再多說一句，關上門時那清脆的“哢噠”聲，就像是命運投過來的一把無形鎖扣，將兩人之間的那扇門牢牢鎖住，永遠隔絕，密不透風，割裂開所有的聯系和對視。
什麽都別說，再見也別說，好好照顧自己也別說，本來就沒有明天，道別和囑咐都沒有必要。
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怨恨和執念，他們之間單薄如紙的感情似乎承受不起那些太過濃烈的情緒，可就算是這樣，莫子易還是覺得自己已經被那些無法釋懷的情感壓得脫身乏力。
他靠在門後，想起駱非剛才的眼神，那裏面的東西太重了，太覆雜了，無論是極力的克制，難忍的痛色，還是那些愧疚或是不舍，每一種都讓他無法承受，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流眼淚。
而事實上莫子易也確實哭了，他背靠著門，低下頭捂住眼睛，指縫間彌漫出極其壓抑的低泣和淚水，身體忍不住地發顫，心臟似乎被揪成一團，連呼吸都脹痛難捱。他在模糊中突然想到，兩個人認識了這麽久，駱非還從來沒有喊過一次自己的名字。
就像莫子易始終沒有開口說喜歡一樣，他們都有著自己心裏最脆弱的那根弦，只要那根弦沒有斷，說不定就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，直到徹底忘記的那一天。
駱非低著頭站在門外，和莫子易只隔著一道門的距離。他意識到，自己終於弄丟了某種珍貴的東西，失而不可覆得，也沒資格再去擁有。
他是逃兵，他是懦夫，相較之下，莫子易反而坦蕩一籌，勇敢一籌。
駱非回到公司的時候，駱銘的臉色很難看。
“丁妍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，你自己去跟她父母解釋！”
“解釋什麽？”駱非漠然地看著他，“為了我這種人作踐自己，到底值不值得，她自己心裏有數，我要工作了，你們沒事少煩我。”
駱非心裏很清楚，不用他去找丁妍，丁妍知道他回來了，也一定會主動出現的。
所以當丁妍走進辦公室的時候，駱非的臉上一點波動也沒有，他甚至懶得擡頭看一眼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丁妍的聲音有些顫抖，她連妝都沒有化，面色蒼白，頭發也有點亂。
“去我舅舅那兒了。”駱非看著資料，“你知道的，他那個地方一般人去不了，告訴你了也沒用。”
“那你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，而不是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人。”
“我手機丟了。”
丁妍看著駱非，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有太多隨手可抓的理由了，她根本沒辦法從他那裏得到任何真心實意的話，哪怕是謊言，駱非都不屑於去編造。
“你怎麽能這樣，我是你女朋友……”丁妍說出“女朋友”三個字的時候，聲音微微發虛，她自己都覺得這個頭銜很諷刺。
“是嗎？”駱非終於擡起頭，眼神平靜，“那我跟你道歉，以後不會了。”
“駱非，你非要跟我這樣嗎？”丁妍的眼眶漸漸紅了，“馬上就要訂婚了，你為什麽還是這種態度？”
“我當初跟你說得夠清楚了，我什麽都能給你，唯獨感情不可以。”駱非翻著資料，“是你自己的選擇，別來怪我，我演技差，演不出情深義重的樣子，也沒有義務要努力扮演一個稱職的男朋友，我們倆的婚約實質上也就是商業聯姻，你對我要求別太高了。”
“況且，你跟我這個GAY計較什麽呢？”他突然笑著擡頭，“我又不欠你錢，也沒答應過你什麽，我問心無愧就行了，反正被罵渣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你只是現在喜歡上了一個男生而已。”丁妍固執地堅持，“等到你放下了，你還是能再喜歡上女生的。”
“啊，這樣麽？”駱非合上資料，站起身，淡淡地俯視著丁妍，緩緩開口，“第一，我就算喜歡女生，也不會喜歡上你，你知道的，以前我們相處的時候我都沒辦法動心思，更別說現在了。”
“第二。”駱非拿起椅背上的外套，漫不經心地搭在手上，語氣卻透著微不可察的認真，“你怎麽就知道我會放下？說不定我以後只愛他呢？”
他說著，繞過丁妍往外走。
丁妍已經沒時間為駱非的話作出什麽反應，她急切地伸手去抓他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駱非側身躲開她的手：“跟我爸去一個應酬。”
丁妍看著駱非的背影，整個人都在顫抖，她咬著牙捏緊拳頭，生生忍住了眼裏的淚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他說：“你知道嗎，我們身體裏的很多元素，都是曾經大爆炸的時候，那些星辰散落以後組成的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，我們跟天上的星星是一樣的。”
“那我們消失以後，說不定也會被重新組合成其他的東西，分散在不同的地方。”駱非說，“但也可能還會再遇見，或許我們會變成兩片葉子。”
他指了指前方漆黑深遠的山林，聲音像是濃稠夜色裏唯一真實的存在：“就在這片山上，我在這棵樹上，你在那棵樹上，但是風一吹，我們就搖搖晃晃地撞在一起了。”
“嗯，然後我們可能會同時落下，慢慢枯萎，最後變成一陣風，分不清誰是誰。”莫子易迎著夜風深吸一口氣，“就像現在這樣，我們吹在別人的臉上。”
“現在吹著你的這陣風說不定也有故事，它跟你說了嗎？”駱非低下頭問他。
“說了。”莫子易擡起頭看著駱非，“它好像跟我說，現在就是最好的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駱非說。
過去的已經蹉跎，未來的不能擁有，唯獨這一秒才是最好的。
第二天吃過早飯，駱非開車帶莫子易回了市區。
一路上兩個人沒怎麽說話，大概是知道分別在即，說什麽也沒用，沈默才是抑制情緒最好的態度。
到了莫子易的小區，駱非終於開口，嗓音有些發啞，他說：“我送你上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莫子易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。
他沒辦法拒絕。
兩人上了電梯，看著數字一個個地往上加，駱非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，只覺得好像整個人悶抑沈重，心臟跳動時都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疼痛。
走到門前，莫子易擡起頭，烏黑的眼睛裏是駱非不敢直視的平靜：“我進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空氣靜得讓人發慌，莫子易按密碼時的滴滴聲顯得格外刺耳。
直至關上門，他們都沒有再對視一眼，沒有再多說一句，關上門時那清脆的“哢噠”聲，就像是命運投過來的一把無形鎖扣，將兩人之間的那扇門牢牢鎖住，永遠隔絕，密不透風，割裂開所有的聯系和對視。
什麽都別說，再見也別說，好好照顧自己也別說，本來就沒有明天，道別和囑咐都沒有必要。
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怨恨和執念，他們之間單薄如紙的感情似乎承受不起那些太過濃烈的情緒，可就算是這樣，莫子易還是覺得自己已經被那些無法釋懷的情感壓得脫身乏力。
他靠在門後，想起駱非剛才的眼神，那裏面的東西太重了，太覆雜了，無論是極力的克制，難忍的痛色，還是那些愧疚或是不舍，每一種都讓他無法承受，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流眼淚。
而事實上莫子易也確實哭了，他背靠著門，低下頭捂住眼睛，指縫間彌漫出極其壓抑的低泣和淚水，身體忍不住地發顫，心臟似乎被揪成一團，連呼吸都脹痛難捱。他在模糊中突然想到，兩個人認識了這麽久，駱非還從來沒有喊過一次自己的名字。
就像莫子易始終沒有開口說喜歡一樣，他們都有著自己心裏最脆弱的那根弦，只要那根弦沒有斷，說不定就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，直到徹底忘記的那一天。
駱非低著頭站在門外，和莫子易只隔著一道門的距離。他意識到，自己終於弄丟了某種珍貴的東西，失而不可覆得，也沒資格再去擁有。
他是逃兵，他是懦夫，相較之下，莫子易反而坦蕩一籌，勇敢一籌。
駱非回到公司的時候，駱銘的臉色很難看。
“丁妍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，你自己去跟她父母解釋！”
“解釋什麽？”駱非漠然地看著他，“為了我這種人作踐自己，到底值不值得，她自己心裏有數，我要工作了，你們沒事少煩我。”
駱非心裏很清楚，不用他去找丁妍，丁妍知道他回來了，也一定會主動出現的。
所以當丁妍走進辦公室的時候，駱非的臉上一點波動也沒有，他甚至懶得擡頭看一眼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丁妍的聲音有些顫抖，她連妝都沒有化，面色蒼白，頭發也有點亂。
“去我舅舅那兒了。”駱非看著資料，“你知道的，他那個地方一般人去不了，告訴你了也沒用。”
“那你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，而不是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人。”
“我手機丟了。”
丁妍看著駱非，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有太多隨手可抓的理由了，她根本沒辦法從他那裏得到任何真心實意的話，哪怕是謊言，駱非都不屑於去編造。
“你怎麽能這樣，我是你女朋友……”丁妍說出“女朋友”三個字的時候，聲音微微發虛，她自己都覺得這個頭銜很諷刺。
“是嗎？”駱非終於擡起頭，眼神平靜，“那我跟你道歉，以後不會了。”
“駱非，你非要跟我這樣嗎？”丁妍的眼眶漸漸紅了，“馬上就要訂婚了，你為什麽還是這種態度？”
“我當初跟你說得夠清楚了，我什麽都能給你，唯獨感情不可以。”駱非翻著資料，“是你自己的選擇，別來怪我，我演技差，演不出情深義重的樣子，也沒有義務要努力扮演一個稱職的男朋友，我們倆的婚約實質上也就是商業聯姻，你對我要求別太高了。”
“況且，你跟我這個GAY計較什麽呢？”他突然笑著擡頭，“我又不欠你錢，也沒答應過你什麽，我問心無愧就行了，反正被罵渣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你只是現在喜歡上了一個男生而已。”丁妍固執地堅持，“等到你放下了，你還是能再喜歡上女生的。”
“啊，這樣麽？”駱非合上資料，站起身，淡淡地俯視著丁妍，緩緩開口，“第一，我就算喜歡女生，也不會喜歡上你，你知道的，以前我們相處的時候我都沒辦法動心思，更別說現在了。”
“第二。”駱非拿起椅背上的外套，漫不經心地搭在手上，語氣卻透著微不可察的認真，“你怎麽就知道我會放下？說不定我以後只愛他呢？”
他說著，繞過丁妍往外走。
丁妍已經沒時間為駱非的話作出什麽反應，她急切地伸手去抓他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駱非側身躲開她的手：“跟我爸去一個應酬。”
丁妍看著駱非的背影，整個人都在顫抖，她咬著牙捏緊拳頭，生生忍住了眼裏的淚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